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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语小知识系列

徐赟

（本文为公众号关注者特约投稿发布）

    吴语中和数字“2”有关的表达是十分特别的。笔者是常州人，就用常州话举例。

    自然数2，在吴语里有两个基本读音，以吴语常州话为例，分别是“二[ȵi]”和“两[liaŋ]”。“二”在中古是日母止摄开口三等字，根据王力先生的拟音为[*ȵʑi]，北方官话中绝大多数地区，如北京话已经演化为[ər]，而南方地区，如吴语仍旧保留了接近中古时期的发音特点。学过日语的朋友可能知道，日语中“二”字的读音（吴音）为ni，和吴语非常相似。

    在计数中，吴语在表示和“20”有关的数字时，通常用“廿[ȵiɪ]”来表示，《说文解字》中注：“廿，二十并也。古文省”。“廿”为中古日母深摄开口三等字[*ȵʑĭĕp]，“二”也同属日母字，这样，便很好理解“廿”是“二”与“十”的合音了。

    下面总结了在吴语中与数字2有关的具体读法，还是以吴语常州话为例。

    1. “二”可以表示序数，如“第二名”、“二房东”、“二太太”，而“两”则多表示基数，可以加量词组成数量短语，如“两层”、“两趟”、“两旁边”。近几年出现的新名词“二胎”，也多读为“两胎”。

    2. 与量词组成数量短语中，多只用“两”，如“两斤”、“两只”、“两趟”、“两寣”，在很少的情况下会用“二”，如其后是表示重量单位的“两”时说“二两”，且表示重量的“两”会受前一数字调值的影响，具体发音音值也不同；再有，极少数传统的度量衡单位前仍有说“二”的，如表示重量的单位“二钱”。

于较大一级单位后，用作较小一级单位的简省时，一般说“二”，如“三尺二”、“一丈二”、“七斤二两”。

    3. 在表示自然数2时，可以用“二”和“两”，计数目时可以说“一、二、三、四、五……”，也可以说“一、两、三、四、五……”。在只数到3时，多有使用“两”的倾向，说“一、两、三”，在数到超过3以上的数则多用“二”。在单独数偶数时，一般只用“二”，如“二、四、六、八……”。在不带单位依次称数，像部队番号、区号、公交车号、电话号时，一般说“两”，如“一零两医院”、“三零两公交车”、“零两零”。在珠算等运算口诀中多说“二”，如“一退六二五”、“二五一十”，这样的口诀现在一般已不作本义用而多用其衍生义。

    4. 在个位上的2，其前若有数字“0”补位，如102（一百零二、一百零两），“二”与“两”都可以说；其前若无数字“0”补位，如12（十二）、22（廿二），则只可以说“二”。

    5. 数字中在十位以上的“2”一律说“两”，如,22222，读作“两万两千两百廿二”。

    6. “二”与“两”可以用作最高位次后小一级单位的简省，如120（一百二，一百两）、1200（一千二、一千两）。

    7. “廿”在表示自然数20的时候不可以单独使用，即自然数20不说“廿”，而与20有关的，如22（廿二）、120（一百廿），则用“廿”来表示。20后带有整数的，如21（廿一）、22（廿二）……，只用“廿”，因为“廿”即“二”与“十”合音，一般不说再“二十一”、“二十二”。20前带有更大单位的，如120，既可以说“一百廿”，也可以说“一百二十”，但在百以上的单位后，如1020（一千零二十），则不可以说“廿”，但1021则说“一千零廿一”，我们认为这里是受到韵律的限制，为了保持前后的平衡而选取合音或者分读的形式。

    8. 读带有2的数字在分母或分子上的分数时，仍按照读整数的规律。读带有2的小数部分，以不带单位依次称数时2的读法，一般而言，小数部分的2读“两”，但常州方言中存在着内部差异，市区多读“两”，而市郊有读“二”的情况。

    9. 读钟表时刻时，按读自然数的规律，如：“两点三十二”、“十二点零两分（也有说，十二点零二分的情况）”。读日期时，年份按读无单位称数的规律读，月份与日期一般说“两”，如“两零两两年两月两号”，2月可以说“二月份”，也可以说“两月份”，但表示与农历有关时，一般只读“二”，如“二月勒”、“二月二”。在计算时间单位时，如世纪、年、季度、月、礼拜（周）、天、夜天、半天、刻钟、钟头、分钟、秒钟，只说“两”。

    10. “两”可以表示类似北方官话中“俩”的意义，如“爷两（父子俩）”、“母女两”、“弟兄两”，其中像“爷儿两”已经固定化，其余“两”后可以接“个”，但“个”一般弱化为[k]。

    11. 存在着明显的文白异读的现象，“二”的文白读音也反映了方言的不同历史层次的字音叠置。以常州话发音为例，[ȵi]是“二”的白读音，文读音为[ɦər]。“二”读作文读音的词一般是借自北方话或者是现代以来产生的新词，如“二郎腿”、“二百五”、“二进宫”、“丈二和尚”、“一勿作二勿休”、“二五不楞登”、“二一添作五”，有的新词在进入吴语后，即便使用者不知道怎么读，也会自觉地用其文读音进行类推，有一些则索性读其白读音，如“二奶”，有读作[ɦər nᴀ]，也有读作[ȵi nᴀ]。

    吴语中有关数字2的读法虽然复杂，其中有的相互重叠，但仍然是遵循一定的规律的，即历时语音变化的规律，音节韵律间平衡的规律，趋向使用频率较高的一方的规律。随着社会历时的发展，其发展规律也朝着普通话的规则逐渐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