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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古语音演变论慧琳“熊”字的注音

1324 阅读 2021-02-18 10:22:08 上传

以下文章来源于 今日语言学

 



 

“熊”在中古是匣母(喻三)字,在慧琳《一切经音义》里有“音雄”注明两字同音以外,而其它数例都是以晓母的“许”“虚”为反切上字。这一现象涉及匣母是否开始清化等汉语语音史上重要音变等问题。本文考察了慧琳的晓匣的分混及其用晓母字切“熊”的原因。


 

确定慧琳晓匣的分混有两个有效方法:


 

一是根据反切上下字声母必不相同的原则,考察慧琳有无晓匣共为上下字的反切,如果有且具一定的量而能够确定不是出于偶然,就可判断慧琳的晓和匣是两个不同的声母。经统计,慧琳晓匣共为上下字的反切共43字59次,其中晓母上字匣母下字的40字56次,占晓母总数215个的18.6%,这足以说明慧琳音晓和匣分别是两个不同声母,而慧琳音疑似晓匣混切的材料基本是有问题的,包括音译词的混用、音韵地位误认、借字俗字改读、多音字音义匹配错位以及讹误所致。

 

二是根据全浊声母的清化应该发生在分调之后的原则,考察慧琳的晓匣平声字是否根据声母清浊完成了阴阳分调。如果平声已按清浊分化为两调,清平字就不能用浊平字为下字,同理,浊平字也不能以清平字下字。在慧琳的215个晓母平声被切字中,用清声母字作下字的有120个,用浊声母字作切下字的有95个,慧琳的245个匣母平声被切字中,用浊声母字作下字的有42个,而用清声母字作下字的有203个。也就是说,在平声字中,晓母用清声母切下字虽比浊声母字多,但浊声母字也占到44.2%,而匣母的清声母切下字却远远多于浊声母字,占到总数的82.9%。因此,可以判断慧琳平声并没有根据声母清浊分为阴阳两调的迹象,既然如此,匣母就不可能清化。又“熊”的切下字中,用清声母“弓”“宫”3次,浊声母“穷”4次,故“熊”没有单独变阴平的可能,其声母亦没有清化。因此,“熊”在慧琳音里仍然是匣母,否则无法解释它后世何以变阳平而不是阴平。

 

“熊”既为匣母字,慧琳何要用“虚”“许”等晓母为它作切上字呢?

 

一方面慧琳的云母已从匣母分立,变成了w而不再与“熊”双声,所以摒弃了《切韵》“羽弓反”之类的反切。可洪《新集藏经音义随函录》对玄应“熊”字注音有一个注解能够说明这一问题。“熊罴:上乎宫反,下彼皮反。上又《切韵》作羽弓反,此和会吴音也。唯应和尚经音直作胡弓反,是也。”(卷13)可洪的“乎宫反”跟应和尚“胡宫反”同,玄应是用长安地区为中心的唐代标准读书音拼切的,可洪“熊”字的读音,也跟这个标准读书音一致,都读匣母。可洪所谓“《切韵》作羽弓反,此和会吴音”,是特别强调拼读《切韵》的“羽弓反”要用“吴音”读匣母,而不能用唐代标准读书音读喻三。

 

另一方面,慧琳的反切上字严格要求等第及开合口与被切字一致,而“熊”字没有三等匣母字可以作切,他又不愿意承用玄应的“胡宫反”等,所以选择了三等晓母的“许”“虚”等声母近似的字来切“熊”。慧琳的反切严格追求反切上字与被切字类一致的原则,其去除重复后的13446条反切中,“准直音式”反切占总数的61.2%,反切下字大多仅起标记声调的作用。减去“准直音”式反切后的5218条中,切上字跟被切字等第开合一致的4584条,占总数的87.8%,剩下的旧反切则几乎来自玄应、云公、慧苑等,充分说明慧琳反切对切上字与被切字介音一致的要求很高。慧琳既要用三等字切三等字,而“熊:胡宫反”是一等切三等,不符合慧琳反切的用字偏好。而三等匣母唯东三有“熊”这个音节,其它三等韵的匣母字都变成了云母w,于是用了读音最近的晓母三等字“虚”“许”来替代。这样虽然损失了声母的浊音成分,但尚能表现发音部位和擦音性质,比沿用《切韵》的“羽弓反”接近。且慧琳用近似音作切的现象并非只限“熊”字,如慧琳的“鞾”“拯”两字均用三等上字来管介音。(鞾:吁和反、吁禾反、酗禾反、许禾反、晖迦反;拯、之肯反、之境反。)故慧琳的“熊”用“虚”“许”作切上字,只是选用近似音作切的特例,并不意味“熊(雄)”的声母发生清化而与晓母合流。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慧琳晓匣母是两个独立的声母,分析晓匣互见的反切上下字是有效的方法,其证据价值远超几个译音词和来历不明的个别混切。

 

2. 慧琳的“熊(雄)”字没有清化,他用晓母x的“虚”“许”切匣母ɣ的“熊”,是没有“类与开合一致”反切上字可用时的变通,而不是“熊”字声母清化的结果。这种极少的特例不能进入系联,否则易造成分类混乱。

 

3.从东晋时期经师注音到《释文》《切韵》及唐初的玄应,匣是喉部浊擦音ɦ,慧琳时代前移为舌根浊擦音ɣ。唐代跟三等韵相拼的匣母变成云母(ɦj->w-),而“熊(雄)”字的声母却只有过ɦ>ɣ的变化,从来没有变成云母wjoŋ或wjuŋ的历史。也就是说,无论是《释文》《切韵》,还是唐代的北方标准读音,“熊”“雄”都没有因云母从匣母独立出去而改变其浊擦音匣母的读法,这种情况至少延续到《集韵》《切韵指掌图》。

 

4.“熊”“雄”字《释文》《名义》等注“乎宫反”“胡宫反”与“于弓反”“有弓反”音值相同,读音都是ɦ(j)-,前者唐代仍是“音和切”,后者变成“类隔切”。《切韵》系韵书“羽弓反”等当时不类隔,玄应时期云母独立遂成“类隔切”,可洪《随函录》及《集韵》等改作 “胡弓切”等,与玄应的原因相同,都是云母独立为w后,旧切类隔,故“还原”为匣母ɣ,以求声母和谐。


 

 



参考文献:

 

黄淬伯  1931  《慧琳〈一切经音义〉反切考》,《史语所专刊》之六;中华书局2010。

黄仁瑄  2018  《大唐众经音义校注》,中华书局。

黄笑山  1995  《〈切韵〉和中唐五代音位系统》,台湾文津出版社。

———  1997  《〈切韵〉于母独立试析》,《古汉语研究》第3期。

金雪莱  2005  《慧琳〈一切经音义〉语音研究》,浙江大学博士论文。

计丽  2018  《慧琳〈一切经音义〉反切结构类型整理研究》,安徽大学硕士论文。

李荣  1956  《切韵音系》,科学出版社。

龙宇纯  1968  《唐写全本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校笺》,香港中文大学。

陆志韦  1947  《古音说略》,《陆志韦语言学著作集》(一)中华书局1985。

罗常培  1937  《〈经典释文〉和原本〈玉篇〉反切中的匣于两纽》,《史语所集刊》第八本第一分。

罗毅、杨军  2018  《〈经典释文〉匣于二纽混切再论》,《古汉语研究》第2期。

王力  1985  《汉语语音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徐时仪  2008  《〈一切经音义〉三种校本合刊》,上海古籍出版社。

杨军黄笑山储泰松  2017  《〈经典释文〉反切结构的类型、层次及音韵性质》,《历史语言学研究》第十辑。

周法高  1948  《玄应反切考》,《史语所集刊》第二十本。又载《中国语言学论文集》165—168页,台湾联经出版社1975年。

周祖谟  1966  《〈篆隶万象名义〉中的原本〈玉篇〉音系》,《问学集》(上),中华书局。

原文刊于《中国语文》2020年第3期

 



作者简介

 

杨军,1955年生,安徽大学文学院教授,安徽省语言学会会长。主要研究方向为汉语音韵学与中古音韵文献,近年主要致力于中古音义文献的研究,如陆德明《经典释文》和慧琳《一切经音义》等。出版有著作《七音略校注》(2003)、《韵镜校笺》(2007)和个人论文集等。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经典释文》文献与语言研究”首席专家。曾获王力语言学奖二等奖(2009)。
 


 


计丽,安徽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字专业博士研究生,从事音韵方向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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