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ntax of causative-passive correlation from a cross-linguistic perspective

跨语言视角下的致使-被动句法转换

胡笑适

清华大学

论文来源：Hu, Xiaoshi. 2020. Syntax of causative-passive correlation from a cross-linguistic perspectiv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 7(1): 90-112.

1.1. 跨语言致使-被动转换现象

致使和被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句法结构，但在不同语言中均能观察到两种句式之间的转换现象。例如，朱德熙（1982）指出，汉语中的动词‘让’和‘叫’既可表致使义又可表被动义：

      这种致使-被动转换现象也见诸于英语和法语中。在英语中have和get既可以构成致使句式，又可以构成被动句式，如（2）所示。在法语中，faire‘使’构成的致使句可以借由反身附着词转换为被动句，如（3）所示。

不同语言实现致使-被动转换的手段不尽相同，有些语言借助句法手段将致使句式转换为被动句式，而有些语言中观察到的致使-被动转换实际上是不存在句法派生关系的两个平行句式。本文系统考察了英语、法语和汉语中致使句式和被动句式的结构，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致使-被动句法转换所需要满足的句法条件。
 

1.2. 跨语言致使-被动转换的句法分析

首先，本文基于Tang（2001）、杨大然（2003）等学者的思路，论证了汉语致使动词‘使’‘让’和‘叫’在句法上均实现为轻动词v，‘使’的补足语是VP，而‘让’和‘叫’构成的致使句式包含两层嵌套vP结构，如（4）所示。换言之，‘让’、‘叫’构成的致使句式由两个语段构成，包含两个事件。

此外，在石定栩、胡建华（2005）的分析的基础上，本文提出由‘被’、‘让’、‘叫’构成的被动句式应统一分析为单一事件结构，被动化的成分是非宾格VP，如（5）所示：
 

本文指出，句法派生操作并不能改变某一句式的基本句法结构，例如单一语段结构并不能通过句法派生转换为双语段结构，某一功能投射中的补足语性质是功能中心语的基本属性要求，也不能在句法派生过程中被改变。据此，本文指出汉语‘让’、‘叫’构成的致使句式和被动句式是两个平行句法结构，二者之间并不存在句法派生关系。
 

接下来，本文考察了英语致使-被动转换现象。具体说来，have和get均构成轻动词v。在被动句式中，have和get均选择一个VP为补足语。在致使句式中，have选择一个vP为补足语，而get的补足语是不定式TP，如（6）所示。

在此基础上，本文认为have和get构成的致使句式和被动句式之间也不存在句法派生关系。
 

之后，本文深入分析了法语中的致使-被动句法转换关系。根据Kayne（1975）、Rouveret & Vergnaud（1980）、Hu（2018）等学者的分析，本文指出法语中的faire-par致使句式与被动句式具有近似结构：faire‘使’实现为轻动词v，选择表达被致使的结果的VP作为补足语。在faire-par致使结构中，介词par将受役者（causee）在论元结构上降级为嫁接语，如（7）所示。

在此基础上，faire-par致使句式可以借由反身附着词se的附着提升（clitic climbing）转换为被动句式，如（8）所示。
 

1.3. 致使-被动转换的句法条件
 

根据以上讨论内容，本文总结出了英语、法语和汉语的致使句式和被动句式之间的差异：

综合以上观察总结，本文根据句式结构中包含的语段（phase）数量，进一步提出致使-被动句法转换需满足以下条件：

本文指出（10）中所列的句法条件可以有效解释本文考察的跨语言致使-被动转换现象。首先，汉语‘使’和‘被’分别只有致使义和被动义；‘使’字句中被致使动词的内论元不能做进一步句法移位，因此‘使’字句不能转换为被动句式；而‘被’字句的底层结构并非致使句式，因此也不存在由‘被’字句初始的反向句法转换。在英语中，have和get构成的致使句式和被动句式分别具有不同的语段结构，因此它们之间也不存在句法转换。最后，在本文考察的相关语言中，只有法语中的faire-par致使句和se-faire-par被动句具有单一语段的同源结构，且被动句是由致使句通过附着提升操作转换而来，因此只有该致使-被动转换属于句法派生机制。
 

引用文献

朱德熙，1982，《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

Tang, Chi-Chen Jane. 2001. Functional projections and adverbial expressions in Chinese.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2: 203-241.
 

杨大然，2003，现代汉语使动结构的ECM现象研究。《现代外语》第4期。
 

石定栩、胡建华，2005，‘被’的句法地位，《当代语言学》第3期。

Kayne, Richard. 1975. French Syntax. Cambridge MA: MIT Press.
 

Rouveret, Alain & Jean-Roger Vergnaud. 1980. Specifying reference to the subject: French causatives and conditions on representations.  Linguistic Inquiry 11: 97-202.
 

Hu, Xiaoshi. 2018. Explorer la structure interne des constructions causatives du français. Canadian Journal of Linguistics 63: 70-99.